嘉宾:张国胜

2023年3月,云南省人民政府印发《云南省数字政府建设总体方案》。推进数字政府建设的必要性是什么?它对地方经济社会发展有何重要作用?数字政府建设如何助力营商环境优化?如何打通政府数据,实现数据汇聚共享?

数字化转型是不可逆转的趋势,早做肯定比晚做要好,早做可以抢占先机。

一、推进数字政府建设的必要性是什么?

数字政府非常的重要,事实上中国数字政府的建设已经接近OECD国家的平均水平,远远高于我们经济领域的数字化转型的程度,它可以向整个市场传递这样的一些信号:

第一个,向经济行为主体传达政府高度重视数字化的进程,并且率先在自身的领域去推进数字化的转型。

第二个方面,我们知道数字化的转型面临一些阻力,从中央到地方在举国体制下的一致行动可以最大限度地去弱化政府体制内部阻碍数字化的阻力。

第三个,在全球层面来讲,数字化转型是不可逆转的趋势,早做肯定比晚做要好,早做可以抢占先机。

从理论层面来讲,政府的最优决策有一个基本的条件,那就是完全信息,政府在决策过程当中需要知道决策时刻的内部和外部的相关信息,以及涉及到的相关利益主体的信息,那么在现实生活中你要想知道全部的信息是不太现实的,因为收集信息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经费,政府的预算做不到这一点,而数字政府的建设通过数据赋能就可以有效解决这方面的问题。可以最大限度地弱化信息不对称给政府最优决策带来的影响,从而推动政府决策朝最优决策转变。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可以推动实现政府的决策向循环决策转变。在数字政府建设的过程当中随着可使用数据的量的增加和质的提升,数据可以转化成决策过程当中所需要的知识,与此同时在数字政府建设过程当中,动态数据的收集及时分析可以将一些科学的证据嵌入到政府的决策过程当中,从而使得政府的决策更加科学、更加合理和更加有效。举个例子,通过大数据可以构建地方层面的经济增长指数,而通过指数的分析我们就可以知道经济运行过程当中所出现的问题是结构性的问题,还是周期性的问题,结构性的问题需要用结构性的政策去解决,周期性的问题需要用周期性的调整措施,它是完全不一样的。事实上,大数据对政府而言,它就是政府观察我们经济现象的“显微镜”,通过大数据可以使得宏观数据背后的微观现象能够全面的体现出来,这有助于政府更好地去把握相关的经济行为主体,比如说消费者、比如说企业的一些具体行为选择,这是有助于提升政府决策的精准。

第二个方面就体现在它能够提升政府在危机抉择时候的一些精准性。我们知道,大数据可以帮助政府提升监测自然灾害、疾病、洪水等这些突发事件的影响。大数据也可以使得政府随时掌握相关的信息从而消除决策过程当中的盲区,这一点在我们疫情防控的“以快制快”的过程当中事实上是得到了充分的显现。

第三个,它可以精准识别并助力整个社会的规范。在大数据的背景下,每一个经济行为主体的痕迹事实上是可以进行全方位观察的,在“同侪比较”情况之下政府可以有效去识别并精准打击一些不法的行为,比如说主动报税,比如说节约资源。以报税为例,对于一个同等收入的群体来说,由于收入的基本相同,其实上所缴税收也差不多,如果某个个体的税收收缴情况突然出现明显的异差,通过大数据是很容易排查的,而事实上在现实的过程当中这些经济行为主体在“同侪比较”之下也不会去逃税,所以它可以推动整个社会更加的规范。

数字政府建设是中国应对新一轮科技革命竞争抢占新一轮科技革命竞争制高点的非常重要的一个抓手,非常重要的一个着力点。

二、数字政府建设对地方经济社会发展有何重要作用?

数字政府建设对地方经济社会发展是非常重要的,它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个是构筑经济发展的基础。我们知道数字政府的建设是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数字政府建设是中国应对新一轮科技革命竞争抢占新一轮科技革命竞争制高点的非常重要的一个抓手,非常重要的一个着力点。与此同时,它也可以托底经济的增长,帮助我们更好地稳住经济。我们知道投资是驱动经济增长非常重要的“一驾马车”,目前为了应对整个经济的下行,从中央到地方都去强调了投资对经济增长的重要作用,而在投资的过程当中原来投资主要投向传统的基础设施领域,比如说公路、铁路、高铁等这些,但随着中国在过去“十三五”,尤其在“十二五”、“十三五”期间的努力,传统的基础设施已经逐步走向了供需的平衡,而在新型基础设施的建设是未来政府投资非常大的一个领域,数字政府的建设事实上也是我们新型基础建设当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它是政府数字化转型的一个具体载体,政府通过这块的投资既可以帮助经济,稳住经济,以投资来托底经济的增长,而且有助于我们构建抢占未来新一轮科技革命竞争的制高点。所以在这个方面的这种投资是具有双重意义的。

第二个方面,它可以提供经济社会发展所需要的大数据,我们知道数据是一种重要的生产要素,大量的数据是掌握在政府部门和相关的行业协会手中,在以往线下的社会,这些数据基本上是躺在政府部门“睡大觉”,因为“数据烟囱”、“数据孤岛”的存在,部门分割也非常严重,通过数字政府建设,通过数据的汇聚共通就可以将这些数据全方位激活起来,变成社会经济发展所需要的、具体的、可以赋能的这些生产要素。

第三个,可以提升政府的服务能力或者说治理能力,帮助政府更好地去服务企业的发展。而事实上在这一点上,在经济社会当中是有很多提升空间的,打个比喻来说,比如说从中央到地方层面的各种优惠政策,这在传统现象社会当中企业如果要想了解到这么多的税收优惠政策、支持的政策是很困难的,因为企业也是需要收集相关的信息,而对大量中小企业而言,企业主本身就是专业性的,做技术的,做企业技术是可以的,但要去了解政府相关的信息来说是不擅长的,而在传统的线下社会当中要想了解也是比较困难的,在网络的时代,数字政府的时代,输关键词就可以从政府平台当中可以寻找到或者匹配到他可以享受到的相关优惠政策,所以他可以最大限度帮助我们政府把我们好的政策真正落到实处,真正使相关企业能够享受到这些好的政策,这点是非常重要的。而事实上我们有很多的优惠政策制定出来之后到企业层面的享受是有一定空间的,数字政府的建设可以最大限度地消除这样的空间。

还有一点,事实上可以帮助经济行为主体更好地去监督政府,尤其地方政府层面更好监督它,通过这种监督来提升政府服务能力和服务效率,这点在营商环境当中表现得非常的突出。

它可以通过政府之间、政府各部门之间相互的比较,最大限度的提升政府在这一方面的办事效率,主要最大限度缓解企业在开办过程当中所面临的长时间等一系列的顽疾。

三、数字政府建设如何助力营商环境优化?

营商环境对地方经济社会发展非常的重要,实际上在一个国家的内部要素的流动是自由的,它跟国与国之间是不一样的,对云南而言,尽管经济的发展面临技术的制约、人才的制约,但在国家的内部、技术的流动、人才的流动是自由的。只要地方层面的营商环境好,提供资本可供盈利的空间,资本和技术是愿意向这些地方来流动的,所以营商环境非常重要。

数字政府的建设是可以助力营商环境提升的,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个,它可以帮助老百姓更好的向政府反馈相关的问题。我们知道互联网有一个根本性的特征,它就是特别的包容和使用的门槛非常的低。现在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一部智能手机,在传统的线下社会当中向政府反映相关的问题,尤其营商环境的问题,更多的是线下这样一个推进。目前通过数字政府的建设,我们就可以推动以往线下的投诉朝“指尖投诉”的转变。这可以对政府实现全方面的监督,从而帮助或者促使相关部门更好地提供更优的服务。

第二个方面,可以缓解政府营商环境建设过程当中的时间和空间的约束。通过数字政府的建设,无论是上情下达还是下情上达,传播都非常的方便。我们知道在基层政府的营商环境当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体现,就是相关政务活动的办事时间。这在基层,比如说在县级层面,它要求时间是比较长的,通过数字政府的建设,通过相关标准的流程化的处理,我们可以做到像工厂流水线一样处理相关问题,在办理相关事项的时候,如果某些地区办理的时间明显高于其他的地区,这肯定就表明这些地区在营商环境方面,我至少说在给老百姓办事方面是存在一些问题的,事实上这也就是在我刚才所说数字政府建设当中“同侪比较”的一个具体体现。所以它可以通过政府之间、政府各部门之间相互的比较,最大限度的提升政府在这一方面的办事效率,主要最大限度缓解企业在开办过程当中所面临的长时间等一系列的顽疾。

目前数据是“数出多门”,而且大量的数据没有赋能整个经济社会的发展,而是躺在政府部门“睡大觉”。

四、目前我省经济治理方面有哪些短板?怎样解决?

最突出的短板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个是能力的短板,因为宏观调控它需要具备专业的基础知识,它需要具备经济学的一些基本知识。举个例子来说,2008年的时候西南地区出现了干旱,当时物价上涨比较明显,在某个省的某个县,针对物价上涨所采取的一项政策措施就是严格限制菜市场的价格上涨,实际上这样政策的措施是有违市场规律的,因为出现问题的背后是在供给层面,干旱导致整个蔬菜供给的减少,而不在于最终的销售环节,你对销售环节的管控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它只会导致物价进一步上涨,所以它是一个专业性的技术活,需要具备基本的经济学知识。第二个是需要具备相关的平台,目前我们在这方面也是比较缺乏的,最突出的就是缺乏数据互通、数据共享的基础平台,目前数据是“数出多门”,而且大量的数据没有赋能整个经济社会的发展,而是躺在政府部门“睡大觉”。

我们(云南省经济治理)基础数据库的建设可以比较有效地去解决在基础设施供给方面的不足,通过(云南省经济治理)基础数据库的建设,以后政务数据就只需要跟这个平台打交道,我需要的数据也都可以从平台当中去寻找,它可以帮助政府部门最大限度地弱化部门之间的沟通,从而提升政府的治理能力。与此同时,企业可以从经济相关数据当中寻找可以获得的市场机会,举个例子来说,比如说我们种粮补贴的数据。如果没有数字政府的建设,没有大数据的建设,事实上它就是政府惠农的一项具体的政策措施,也就是财政部门支持粮食的一项具体数据的统计。但是通过数据的公开,赋予其他的数据。我们就可以清楚知道老百姓家里有多少亩地,每年种了多少亩粮食,赋予销售层面的数据我们就可以对老百姓进行精准的画像,而精准画像是有助于金融部门对老百姓予以信用贷款的,就可以很有效地去解决农村粮食种植当中的金融供给不足的问题。所以它有很大的市场开发空间,能够赋能整个企业层面的发展。

要针对以往所普遍存在的“数据烟囱”、“数据孤岛”的现象,探索垂直部门的数据和横向部门之间数据的互通和开放。

五、如何打通政府数据,实现数据汇聚共享?

我们知道数据是数字政府建设过程当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如何实现部门之间数据的汇聚共享是目前的一个堵点,解决这个问题需要多方的努力,至少有以下几个方面是我们可以努力的方向:第一个,要针对以往所普遍存在的“数据烟囱”、“数据孤岛”的现象,探索垂直部门的数据和横向部门之间数据的互通和开放,在这个当中有一个基本的原则,那就是如果垂直部门无明确要求,数据可以向横向部门进行开放。另外一个,数据使用过程当中在具体操作过程当中出现的堵点就是数据涉密的问题,这个问题可以做两方面的处理,第一个,如果数据本身不涉密,第二个,如果数据在涉密的情况下经过脱敏化的处理,都可以向社会进行开放。再一个就是老百姓所需要的一些数据,一般而言这些高频的数据在不涉密的情况下是可以向社会来进行开放的。

通过数字化的建设可以重组财政和税务部门的业务流程。

六、为什么要推广财税数字化?

财税数字化是金财工程以来,财政和税务部门的另外一次信息化的建设,财税数字化也是数字政府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是有助于财政部门、税务部门更好的落实中央的决策部署和省委、省政府的决策部署。目前财税数字化主要是在推两个方面的工作:第一个是在互联网上去构建业务骨架。第二是推进“数据+治理”的转变。这点在网上报税,在营商环境,在传统票据的电子化转变这方面都充分体现出来了。

财税数字化非常重要,对财政和税务部门治理的能力提升主要体现在几个方面:第一个通过数字化的建设可以重组财政和税务部门的业务流程。第二个推动它决策的方式从传统的金字塔式的决策向扁平化和网络化决策的转变,而这种转变是可以化解部门分割的利益格局,以及消除部门之间因重叠重复而产生的决策部门化、部门利益化的这种倾向。

以网上报税为例,网上报税不仅可以最大限度地帮助企业节约交易成本、节约时间的成本,有相关学者研究表明网上退税的时间越早企业出口的数量增长是越明显的,所以它是可以帮助企业去提升它的生产效率的。网上报税系统的使用也是有利于消除传统在线下报税过程当中的自由裁量以及相关“寻租”的空间。与此同时财政部门正在推行零基预算,零基预算过程当中有很重要的一个点就是项目,而财税的数字化转型有利于财政部门从项目最早的构建、包装、入库,到项目得到相关的预算以及预算的执行、执行的每一个进度、资金使用每一个具体去向都能够全方位去了解,从而真正地把财政的每一笔资金用到它所需要的地方去。

可以最大限度地去减少资源交易过程当中的“寻租”的空间,及其由此带来相关腐败的行为。

七、推进公共资源交易全流程电子化的意义何在?

这个意义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个是减少不必要的介入和自由裁量权。我们知道在传统的线下公共资源交易的过程当中,一些手工的环节是存在大量的自由裁量空间,这种自由裁量空间就可能导致一些“灰色”的行为。推动这些可程序化的、变成流水线式的标准化的业务流程,可以最大限度地去减少这种自由裁量的空间,那么就体现了它的客观性和标准性。

第二个可以减少“寻租”的空间。推动线下业务流程向线上数据响应式的转变,在线上我们不知道背后交易的主体是谁,我们就可以真正实现公共资源交易背后所有主体的自由和平等,可以最大限度地去减少资源交易过程当中的“寻租”的空间,及其由此带来相关腐败的行为。

通过数字政府的建设我们这种一体化的监管平台就可以实现网络化的监管,把我们有限的人力解放出来去实现更大范围的监管。

八、市场监管一体化在线监管平台是如何提升政府监管效能的?

提升政府的效能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是降低成本。我们知道传统的监管方式是“大海捞针”,需要涉及到经济社会发展的各个领域去发现问题,这种监管的方式事实上需要大量的时间、大量的成本。而通过数字政府的建设我们这种一体化的监管平台就可以实现网络化的监管,把我们有限的人力解放出来去实现更大范围的监管。这是第一个方面。

第二个方面就是减少腐败。我们知道在传统的线下监管方式当中很容易去让具体执行的相关职能部门或者相关的工作人员有自由裁量的空间,而这种自由裁量的空间是很容易导致“寻租”的,而且这种自由裁量的空间也很难通过事后的追查,通过大数据、通过区块链数字技术的赋能,数字政府在建设的过程当中职能部门全力的执行是在整个大数据的监管之下的,它的权力执行是“雁过留痕”的这样一个方式,而且可以实现区块链的追溯,它可以最大限度消除了监管过程当中各种腐败的可能。

第三个方面是提升效率。我们知道大数据带来了一个监管叫做算法的监管。通过大数据的赋能、通过大数据的运算,加上机器学习,事实上我们可以未雨绸缪地去发现经济领域当中很多问题,从而实现我们传统事后的监管向事前监管的转变从而提升整个政府监管的效率,这点在我们像医药、像食品卫生领域使用是非常多的。

技术解决不了问题,制度才是最根本解决问题的措施。

九、针对平台经济垄断、劳工权益损害等问题,数字政府还有哪些可以突破的方向?

反垄断是政府宏观调控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但是在数字经济条件下,平台内的反垄断和算法控制下的一些对劳工权益损害的行为,它和传统实体的一些行为表现出不一样的特征。

举个例子来说,比如说现在平台就业,它有一个很重要的特征,就是灵活性和非标准化。它和我们在第二次工业革命当中所形成的标准工作方式形成明显的区别。我们的社会保障体系是适应那套非常标准化的第二次工业革命当中成熟化的就业模式,现有新出现的这些灵活的就业方式就很难套用传统的社会保障体系,那就使得劳工的权益,劳动者的权益没有办法得到全面的保障。

所以无论是反垄断还是平台的这些治理,在数字政府建设过程当中都是政府相关的(部门)正在努力的事情,但这突破需要取决于两个方面的条件,第一个需要从中央到地方的共同行动,尤其需要中央政府层面的顶层设计。第二个要适应技术的发展,寻找到相关的好的办法,在这个过程当中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数字技术只是赋能政府的治理,解决相关的问题一定需要制度的创新、制度的建设,制度跟上去才能矫正相关主体的行为,而技术只是帮助我们发现问题,帮助我们提升解决问题的能力,技术解决不了问题,制度才是最根本解决问题的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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